分享源自:聖元〇道家内丹学2023-05-08 17:46发表于广西
绪义第一
《大学》《中庸》二书,垂示圣学,总显圣德,特明圣道,条揭圣功,乃尼山一贯之道之所由见也。千古解者,未得其正义。古者圣人,法天则地,观天文以立人文,本天道以立人道,因天纪以立人纪,率天德以立人德。自羲、农、轩黄以至尧、舜、禹、汤、文、武,莫不有其一贯之道统圣脉,相传相守,而“明明德”以在位者也。至孔子生际春秋之乱世,始有德无位,退而讲学,授弟子三千人,身通六艺者七十有二人,并集述历圣之大成,以明斯文之在兹,而继圣脉之坠绪。删《诗》《书》,订《礼》《乐》,作《春秋》以后,又恐学者囿于见闻而不知化裁,安于小知而罔识大道,泥于近功而忽遗神用,又系《周易》以弘道统,垂示天下后世万民以进德立业之学内圣外王之法,尽性至命之功、天人合一之道,于是此一贯之大道始明。
平夫人皆可以为尧舜,人皆可以为孔老。尧舜不为上,不为大;孔老不为下,不为小。其得其成,与其垂范千秋万世而不朽,则一也。《易·乾·文言》,君子、大人、圣人并称。于初九曰龙德,于九二曰君德,于九五曰天德,一而三,三而一也。初爻云龙德,本也。二爻非君位而云君德,明有君德者,不定居君位也。五为君位而云天德,明天人合一,率天德以立人德,明人德以合天德,则内外交养于一,以济君德也。所谓君德者,亦即圣德也,古所谓大人之德也。《大学》《中庸》二书,宏《诗》、《书》、《礼》、《乐》、《易》、《春秋》六艺之要旨,冶宇宙哲学、历史哲学、政治哲学、人生哲学之精华,以天地人物为一贯,以死生德业为一条。曲尽精微,罔不至当,所谓“放之四海而皆准,万世以俟圣人而不惑"者也。人为万物之灵,而君为人群之长,故君学实为人类至高至上、至善至圣之学问德行之总体。
孔子集中国儒家文化之大成,而二书又为孔门垂示圣学之最高原理。故欲精究二书,不可不深明中国儒家文化之要旨。精究二书后,即可得中国儒家圣学之精蕴矣。二书不但教人以人之所以为人之道,人之所以异于禽兽之道,且教人所以为圣贤为帝王及为超人之道。夫尧舜,帝王之最上焉者也;孔老,圣贤之最上焉者也。唯尽人皆可以为尧舜,然不定尽人皆必能为尧舜。尧舜有德有位,孔老有德无位;桀纣有位无德,众生无德无位。
众生之中,尚有许多无名之尧、舜、孔老,伍于众生而实非众生,以贫富、贵贱、寿夭、苦乐、荣辱、成毁、生死为一贯,而游心乎天地之外,养气于大化之中,不愿乎有迹有为有言有名者,谓之为尧舜可,谓之为众生、凡夫亦可也!圣人之道,在教人以不为尧舜,便为孔老;不及尧舜、孔老,则亦必为贤人、君子。盖取法乎上,必得乎中;取法乎中,则必得乎下。故以圣贤及治平之道期万民,非鼓励人人读书以仕为业,而必在治平之位也。就大道言,经世治平之业,于人生万行中,乃其土苴绪余也。
故圣学之最高主旨,首在教人以为圣贤、君子、大人、超人之道。志乎斯,力行不懈,自强不息,则其终也虽不至,亦必不远矣必离乎盗跖、桀纣之林,而免为国家、民族、社会之赘疣。故《中庸》曰:“君子素其位而行,不愿乎其外。素富贵行乎富贵,素贫贱行乎贫贱,素夷狄行乎夷狄,素患难行乎患难,君子无人而不自得焉。在上位不陵下,在下位不援上,正己而不求于人。上不怨天,下不尤人。故君子居易以俟命,小人行险以侥幸。"
孙中山先生教人以“立志做大事,不可立志做大官”,亦深得此言之旨也。唯人可不在治平之位,然不可无治平之德,修德以成人之性立人之道也。故所谓君学、圣学,亦即人学与做人之学,在教人以超凡人圣之基本要道,而远离乎禽兽境界之学也。
孔子曰:“人其国,其教可知也。其为人也,温柔敦厚,《诗》教也;疏通知远,《书》教也;广博易良,《乐》教也;絮静精微,《易》教也;庄俭恭敬,《礼》教也;属辞比事,《春秋》教也。故《诗》之失愚,《书》之失诬,《乐》之失奢,《易》之失贼,《礼》之失烦,《春秋》之失乱。其为人温柔敦厚而不愚,则深于《诗》者也;疏通知远而不诬,则深于《书》者也;广博易良而不奢,则深于《乐》者也;絮静精微而不贼,则深于《易》者也;属辞比事而不乱,则深于《春秋》者也。”然而欲其深于六艺之教而不失,无过无不及,止于至善而力行之,则为《大学》《中庸》之教也。得之则为智、仁、圣、义、中和之完人,失之则为愚、诬、奢、烦、贼、乱之小人矣。
孔子告曾子曰:“参乎,吾道一以贯之。”告子贡曰:“赐也,女以予为多学而识之者与?对曰:然,非与?曰:非也,予一以贯之。”系《易》曰:“天下之动,贞夫一者也。”是《大学》《中庸》,实可“一以贯之”也。非但《大学》《中庸》可“一以贯之”,即孔子之道,亦即孔子之全部学术思想,皆可“一以贯之”也。《论语·述而》第一章曰:“子曰;述而不作,信而好古,窃比于我老彭。”《中庸》第三十章曰:“仲尼祖述尧舜,宪章文武,上律天时,下袭水土。”孙中山先生答马林(第三国际代表,1921年在桂林)问其革命思想之基础,曾谓中国有一道统,自尧舜禹汤文武、周公、孔子,相继不绝。而其革命思想之基础,即是继承此一正统思想来发扬光大者。由是以观,则非但夫子之道,可“一以贯之”,即整个中国文化学术思想,诸可“一以贯之”。此即所谓一贯之道统也。唯欲了悟此一贯之道非易。故孔子曰:“朝闻道,夕死可矣。”至曾子答门人问:夫子谓“吾道一贯之”,“何谓也?”曰:“夫子之道,忠恕而已矣!”其语似是,而实则非也。证之以《中庸》第十三章孔子之言曰:“忠恕违道不远。”便可知参言之谬也。
吾尝谓读书难,著书更难;知言难,立言则更难之又难。司马迁作《史记》,谓将藏之名山,传之其人,即在冀能求得一二知者于千秋万世之后也。《大学》《中庸》二书,历代名儒学者之解释,汗牛充栋,然能得先圣之心传者则实鲜。吾不敢妄非先贤,唯就一己之所见,而不敢苟同他人之所见者,略述之以待来兹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