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享源自:聖元〇道家内丹学2023-05-08 17:26发表于广西
前言
一、《大学》《中庸》二书,在《礼·小戴记》中,《大学》列第四十二篇,《中庸》列第三十一篇。当汉唐时,已有单本行世。汉·郑康成、唐·孔颖达曾分别为之注疏。宋·司马光曾撰《大广义》一卷《致知在格物论》一篇以申其义。嗣经宋代理学大家程、朱等人全力阐发揄扬,遂愈为士林所重。古以《诗》《书》《礼》《乐》《易》《春秋》为大经,《论语》《大学》《中庸》《孝经》《孟子》为小经。要亦持之有故,而言之合道也。迄朱熹晦庵以之与《论语》《孟子》,并列而为四书,迄宋理宗复悬之以为科举取士之圣典;于焉遂成家喻户诵之书,浸浸乎取汉儒五经之地位而代之矣。
二、《大学》古本旧文之移易,自程明道始,其弟伊川又从而再易之。朱晦庵复寻其文义脉络,而为之诠次,分为一经九传,并补格物一传。谓“经”一章为孔子之言,曾子述之;“传”则为曾子之意,而由门人述之者。贾逵、王柏及郑晓等则以(《大学》为子思所作。唯郑氏于《大学源流》中之为此说,是据丰坊之石经《大学》而发。后经考证,丰坊本系伪造,其所引贾逵之言又无可稽考。唯细按之,《大学》书中皆有晚出文,与《中庸》之有晚出文者同。此或为汉人传抄时,掺入注疏语,致泾渭莫分,而起后人考校之怀疑。认为非先秦古籍,而出于汉入手。实则其为孔门圣学,绝无可置疑也。
三《大学》今通行本为朱子《章句》本。朱子毕生心力用于《大学》者殊多,其分经别传裨益初学,厥功亦伟。王夫之认《礼记》之《大学》传本,次序倒乱。诸经之传,皆有错简,而《礼记》为尤甚。且郑康成对《礼记》之流传舛误,亦屡有厘正。郑氏既可,朱子当亦可为之疏通连贯(参《礼记章句》卷四十二)。至分经别传,陈沣认为《诗·豳风·七月》首章之郑笺云:“此章陈人以衣食为急,余章广而成之。"然则古人之文,有以余章广成首章之意者(参《东塾读书记九》)。故朱子分传以广经,亦未可厚非。唯后王相及方孝孺等,均反对朱子改定本,而以王阳明反对极力,主张仍用古本《大学》。后王船山对之又力非阳明之说,认为应用朱本。迄乎颜习斋、李刚主,又反对程、朱改定本,而主张仍用古本,以迄乎今,代有争执。唯依商务印书馆所校《盐邑志林》本,影印郑晓撰之《古言类编》(一名《学古琐言》),内载之石经本《大学》次第,与王校之古本《大学》亦有不同。钱琦于其《钱子语测》一书中(《盐邑志林》本作《钱公良语测》)亦曾云:“《大学》知止两节,大似格致传文,细玩圣经一章,有此两节,反成赘剩。但紫阳则疑格字无发明也大故第云物格知致则知止矣,正和石经《大学》尤完全也(和字或有误)。较阳明所刻《大学》又不同。”唯并非仅系版本与章节次第之争,盖亦大关于义理之争。今以《大学》古本不易觅致,特附录于书末,并附录《古言类编》中之石经本次第,藉供参究。
四、《中庸》原为单本《汉书·艺文志》有《中庸》二篇,于别录属通论,于《礼记》属第三十一。《隋书·经籍志》有《中庸讲疏》,司马温公有《中庸广义》。汉·司马迁于《孔子世家》中,明言子思困于宋,作《中庸》。郑玄目录,陆德明《经典释文》,亦谓《中庸》系子思作。《隋书·经籍志》引沈约之言,与程、朱二氏,亦诸谓为子思作。近人则多疑之。唯其书为历代学者所重,奉为儒林经典,至今不衰,其价值之重可知也。《中庸》古本,原为一篇未分,郑康成注,始离其章句,孔颖达曾分为三十三篇本,至程子始改定为三十七节,迄朱子寻其文义脉络,仍定为三十三章,唯较孔本为佳。郑、朱之所分篇次,绝非无可非难者,故后儒亦间多为之重定章节。唯此次第之争,要皆无甚增损其大义之所在也。朱子《中庸章句》本,坊间易购,兹特附《中庸》古本于卷末,以资参校。
五、《大学》《中庸》二书,陈义甚高,宋明以来理学家心传圣义,无不以《中庸》为神髓。程朱、陆王二派之对垒,其重心则集中于《大学》一书。以即“格物”“致知”之训释一端而言,可考者达百数十家,可见其尤为争辩中之重心。故特择其要者附于篇后,藉窥一斑耳。
六、《学》《庸》二书之作者与成书年代,虽未能为精确无疑之考定,要为孔氏之心传与儒家圣学宝典,实无可置疑。唯自汉以来,注者纷纭,莫衷一是。学术分途,壁垒森严,要欲得一“放之四海而皆准,万世以俟圣人而不惑”之圣解不易。良以依文解义,一落言诠,则犯死位。而欲寻求大道,虽百世而不可得,有如骑驴觅驴,尽日在圣道中行而不自知也。故宜尽舍先贤注解,自作主宰,自求了悟,方得独立一我,而自辟门庭也。
七、当今世风日下,不可方古:道德沦夷,天理泯灭;人欲横流,人心陷溺;群相与共趋于物化而不自知,其不异于禽兽者几希?!故本书于《明明德之道》、《止至善之道》《格物之道》三章,特大声疾呼,详阐真理而明人道,直承尼山之心传,以示圣人,人人可为,返心自求,即心即圣,并非难事。
八、本书将《学》《庸》合一,融为一书,使孔门圣学道统,得能体用合一,即体显用,即用显体。体用即一即二,即二即一,而相得益彰。且全书更能“即圣学即功夫,即功夫即圣学”,使“道问学”与“尊德性”,殊途而同归,知解了悟与修持行证,互体互用而一致。儒家大道中“身心性命”之学,内圣外王之功,全在斯矣。
九、本书撰述,一本《易》与天道之微传,而显孔门心学与性学之圣义。并力求其贯通之道,易简之旨,俾世人深知圣道与圣学乃易知易行之事,而圣人亦尽人可修、尽人可至者!庶几可用为存心养性、立身处世之圭臬,以续将坠之圣脉于万一焉耳!
十、本书内容,与汉以来各家注疏,相违相殊之处不少。其中间有见前人之所未及见,解前人之未及解,合前人之未及合者,旨在通其圣道,而明其圣义,非徒在见仁见智之辩耳。知我罪我,何敢闲言!
一九四二年一月天石草于成都今古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