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享源自:南懷瑾先生 南師如是說 2023-08-12 07:45 发表于上海我很重视自己,必要成就它,并非有骄慢之心,乃是为了证明天地间确有此事。…… 记得我在灵岩山下来后,师友皆说我明白了此事。我自己也觉得对了。果然在此后,什么都懂了。这一点是根本智、无师智。凡是什么新旧学问,疑难杂症,不懂的,到了心中,只要一念回光,什么都众流归元,就都懂了。如石头投到大海中,连个波纹都不见,提起即用,放下便休。…… 话说回来,不要以为叫你拜佛是拜这个泥塑的佛。信这个、信那个,是信你那个“天上天下,唯我独尊。”天真至性的自性佛,要你认得这个就是“我”。你说见了这个“我”以后,还要修什么呢?莫胡闹,见了“我”以后正好修行哩!如何修?佛经自始至终就叫你“诸恶莫作,众善奉行。”但是谁又能做到?念念为善,孜孜为善,孜孜去不善,随时随地这个“我”能孤零零地做主。当然后面还有问题,慢慢再说。 “念佛是谁?”“是我!”但可千万不能随便认可,否则真正害死人。要念得把无始业障习气一起捆拢来,捆到一句佛号之下,最好由它自己“㘞!”的一声跳出来,让它来打你两个耳光,说你为何要骗他,你就可以说“善哉!善哉!”我也可以为你印证,你行了。但首先必须要忍住,才能助人,你看我忍了这多少年,机缘未到,从未说过,不想说就不说。…… 大根器,自己真知道了,真知道自己了,他就成功了。若是小根器就要问,见了“我”又如何呢?你看庞居士悟后,马上舍弃家财,悠哉游哉地全家去修行了。那你又要问,为何不去弘法呢?彼时他的师兄弟们都是各居一方的大德、大禅师,要他出来干什么?若是情势需要,他还是照样会出来弘法的。 老参菩萨们该翻身了罢!怕你们这个“我”认得不真,拣择得不够熟,这个“我”定不住,因此却把假“我”当真“吾”。如何能定得住呢? 你们天天想空念得定,却不能空。若到绝对空,一念不起,即罗汉境界。何谓绝对空?即摆到本来不动的本来面目处,其他妄想念头不起,永远定下去,即是无漏果。但你说罗汉应有神通。乱说!谁叫你们不通教理。《大智度论》上也告诉你们罗汉有两种:一种有神通,一种无神通。达此无漏果时,要修才有神通,不修则无,与道体无关。谁说当今无有罗汉?不通经教,武断! 当然,一念不生不容易永远保持下去,但生起念头,也不失罗汉果位,若能一念专精亦是定。如何定?譬如念“南无阿弥陀佛,南无阿弥陀佛……”念念念下去,一个杂念妄想都没有,一心不乱,这个念的不就是我?我不是在念吗?“一念万年,万年一念。”就是定。你说你空不了,其实叫你有,亦有不了。念不到十句后,看你妄念来不来!你说妄想妄念不好,要丢了才对。但大家不是很穷吗?黄金美钞最喜爱,现在我就叫你念念都在妄想黄金美钞,不间断,看你妄想得成功否?你若真正能妄想得成功,那我就要恭喜你这个财迷,你已经得财迷心窍世间大定了。这也是“我”的起用。所以世间有净土,有坛场(密宗术语),只是你修行不得力,见证不了耳!故永明寿禅师悟道后,提倡净土。何则?因为深知众生慧根浅,不如念佛的好。如此修持,谓之顺道。所以说你们如光想学空,只知这边事,亦只落得担板汉。若是士农工商们走入世的路,而起心动念处,念念做主,明明觉性,则是大菩萨境界,将来成就更大,作用更大。所谓“善能分别一切法,于第一义而不动。” ——南怀瑾先生《习禅录影》南怀瑾先生的学问规模和抱负,很难用通常的学术尺度来格量。南先生平时教育弟子的理想人格,扼要的说,就是“敦儒家之品性(孔孟做人处世的方法),做道家之工夫,参佛家之理性和见地。如此才能做一个完整的人,出世成佛,入世则己立、立人,而及国家、天下;如此才能为世必不可少之人,能为人必不及之事,庶几此生不虚。”而自撰《狂言十二辞》,则以亦庄亦谐的笔调、可歌可泣的心绪,为世人呈现出一个勘破尘世炎凉的独行者的自画像: 以亦仙亦佛之才,处半鬼半人之世。治不古不今之学,当谈玄实用之间。具侠义宿儒之行,入无赖学者之林。挟王霸纵横之术,居乞士隐沦之位。誉之则尊如菩萨,毁之则贬为蟊贼。书空咄咄悲人我,弭劫无方唤奈何。 南怀瑾的文化史观,源于他对人生苦迫性的否定及超越。他常说,人生数十寒暑,孩童老迈过其半,夜眠衰病过其半,真正昭灵自在,知自己所以为生者,攒积时日不过六、七年而已。况在此短暂岁月中,既不知生自何处来,更不知死向何处去,烦忧苦乐,聚扰其心。近如身心性命所自来者,犹未能识,遑言宇宙天地之奥秘,事物穷奇之变化,固常自居于惑乱,迷晦无明而始终于生死之间。如同《易经》最后“未济”卦所示,人生是一个没有结论的过程,永远是有缺憾的。无论是从事出世事业的宗教家和大哲学家,或是从事入世事功的伟人,都跳不出生死的自然规律。正当他历经青年和壮年,脑力和智慧刚好成熟,经验的累积正达高峰的时候,便像苹果一样,红透熟烂,还归虚无。因此,由人创造的历史文化,也就表现为永远是不成熟的。前一代经历过的一切成败悲欢,注定了下一代还得重演一遍。于是人类智慧永远以二、三十年的经验接续下去。“古今中外,累积几千年来的历史与文化,可以说都是青年人扮演主角的成果,中年或老年人担任编辑而写成;它永远都很年轻,并且尚未完全成熟。” 这种不成熟的人生和历史,在于人的心理上永远处于不满现实而又不得不适应现实的矛盾之中。人类的基本问题没有解决,对于历史也就有两种截然不同的观点:若从物质文明与人的现实生活言,历史不断地向前推进,必然需要在器物的进步中更求进步;若从宗教性道德观念的立场言,则精神文化又是在“人心不古”、“世风日下”的哀叹下不断退化。二十世纪是一个动荡的时代,二十世纪的中国,更是在内忧外患中颠沛困顿。生长在东西新旧文化交互排荡撞击中的中国人,思想常陷于进退失据的矛盾混乱之中。无论是不满现实的青少年,还是叹息“人心不古”、“世风日下”的老前辈,究其实都跳不出循环式的历史悲剧:历史时代的途程在不断地向前推进,而人类在时代的轮转中,却永远不满现状。 如何面对这缺陷、不完满的历史和人生?考诸二千多年前的圣贤,有“因人论世”与“因世论人”两种角度。孔子著述《春秋》,把遭逢历史巨变的过错,责之于当时身在其位,力足以谋国的“贤者”,此谓“因人论世”。释迦的道理则是“因世论人”,认为历史变乱的罪过,是人类与一切众生的共同“业力”所造成。当共同“业力”构成大势所趋的时期,犹如转动速度极快的火轮,谁也无法插手使其停止。老子的“无为”、“因应”观点,也与佛法深悲众生“定业”难移的观点相同而立论。 佛家“因世论人”,以超越世俗的解脱者高度,俯视在三世轮回的业轮中,芸芸众生定业难移,故一切有赖于时节因缘的成熟,把人生问题的解决延长到无限久远的三大阿僧祗劫。儒家“因人论世”,则在一期生命中,以天下兴亡、匹夫有责的历史责任感,纵然是知其不可,也要勉而为之。这两种观点,若以第一义谛与世俗谛体用不二的佛家观点来看,表现为“上求菩提、下化众生”的辩证统一,都有其存在的价值和理由。而具备大仁大勇聪明智慧的人物,所抉择的人生道路不外乎两条:不为英雄,必为圣贤。 南怀瑾将英雄事业称为“人爵”,圣贤事业称为“天爵”。即生完成赫赫事功,名扬千古的便是英雄;而圣贤事业,也许寂寞一生,却能永远赋予人们以身心的安泰。“英雄能够征服天下,不能征服自己,圣贤不想去征服天下,而征服了自己;英雄是将自己的烦恼交给别人去挑起来,圣贤自己挑尽了天下人的烦恼。”英雄是世间凡夫的顶点,而在圣贤事业中,则有儒道佛三教的次第展开。圣贤领导了古今中外历史的趋向,非帝王将相之所能为。故在《景印〈雍正御选语录〉暨〈心灯录〉序》中,一反常人将雍正比为汉景之刻薄的定评,对其振兴禅宗的作为给以相当的好评:“英明如雍正者,孰知于一代事功之外,独以编著禅宗语录而传世未休。于此而知学术为千秋慧命大业,非毕世叱咤风云之士所可妄自希冀也。” ——王雷泉《南怀瑾先生文化史观述略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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